杨晶

 近日，国内某女明星代孕事件引发了社会热议，同时也带来了有关育龄女性能否进行卵子和胚胎冷冻保存以及一系列相关法律法规、伦理等问题的讨论。随着“全面二孩”政策的放开，冷冻胚胎移植技术的不断发展和成熟，如今选择人工辅助生殖技术的家庭越来越多，人们也开始越来越多关注冷冻胚胎移植的有效性和安全性。

 辅助生殖技术是运用医疗手段针对不孕不育夫妇开展的助孕技术，包括人工授精技术、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俗称试管婴儿）。为了有效保障妇女儿童权益，我国颁发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明确规定：辅助生殖技术（包括卵子冷冻）只能对合法夫妇实施，禁止对未婚女性提供卵子冷冻和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服务。

 我国冷冻胚胎移植技术已非常成熟，“冻胚”复苏成功率达90%以上且活产率很高

 记者了解到，冷冻胚胎移植是试管婴儿中非常关键、必不可少的一项技术，即通过一次取卵获得多枚胚胎，将胚胎和冷冻液装入冷冻管中，经过慢速（第2～3天的胚胎）和快速（第5～6天的囊胚）两种降温方式，使胚胎能静止下来并可在-196℃的液氮中保存的一种方法。胚胎可以通过低温冷冻保存技术保存数年，借此技术，患者可得到多次胚胎复苏移植的机会，从而提高妊娠成功率，同时也避免多次接受药物刺激和手术造成身体损伤。

 自从1978年试管婴儿技术成功后，1980年人们就开始用促排卵技术得到更多卵子，1983年第一例冷冻胚胎移植的婴儿诞生。2012年10月，美国生殖医学协会正式摘掉冷冻胚胎的“实验性”标签，此举被视为“赋予妇女生育权力的时代到来”。

 据世界卫生组织评估，每7对夫妇中约有1对夫妇存在生育力障碍。“我国不孕症患者占已婚人群的10%左右，发病率逐年上升。”南京市妇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中心凌秀凤主任在接受中国妇女报·中国妇女网记者采访时介绍，这是伴随着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与环境、社会、身心压力等因素均相关。30余年来，试管婴儿技术帮助我国越来越多有生育困扰的家庭实现了延续新生命的梦想，得到了越来越多家庭的接受和认可。在我国，冷冻胚胎移植作为一项非常成熟稳定、高成功率的技术，已大量用于辅助生殖技术中，目前我国冷冻胚胎复苏成功率达到90%以上，且活产率也很高。

 在南京市妇幼保健院产科的孕妇档案中，记者看到这样一个案例：方女士，35岁，2015年结婚，婚后一直未能怀孕。2019年方女士在南京市妇幼保健院就诊，查出患有“双侧输卵管炎”，决定采用一次取卵冷冻胚胎，实施试管婴儿技术。

 凌秀凤回忆说：“方女士一共移植了2次胚胎，第一次移植后生化妊娠，紧接着进行了第二次移植，终于成功怀上双胎，家人都很开心。”可怀孕2个多月时，方女士到医院监测发现宝宝发育不好，只能做清宫手术，她感到无比沮丧。“当时我们建议患者要进行不良妊娠病因检查，结果显示她的免疫检查抗ANA（+）、抗RNP（+）、抗Sm（+），联合风湿免疫科共同诊断为未分化结缔组织病。”凌秀凤说，经过给予免疫抑制药和抗凝药物治疗后，再次为方女士进行冷冻胚胎复苏移植并成功妊娠。现在她已过了NT（排除胎儿畸形的检查），建立了孕妇小卡，在产科定期进行产检。

 像方女士这样身患不孕症但最终成功妊娠的女性还有很多，她们都得益于卵子与胚胎冷冻技术的日臻成熟。记者了解到，凌秀凤率领的团队自2010年开展卵子与胚胎玻璃化冷冻保存技术以来，在囊胚培养和胚胎玻璃化冷冻的应用方面积累了充足经验，团队门诊量超过17万人次/年，冷冻周期数（包括卵裂期及囊胚期）多达3000余例，复苏周期数近4000例，胚胎复苏成功率达98%以上，临床妊娠率高于60%，其中囊胚移植妊娠率高达70%。

 冷冻卵子、冷冻胚胎、冷冻卵巢，辅助生殖技术应用越来越广阔

 凌秀凤介绍，目前我国医院大多采用程序化冷冻法和玻璃化冷冻法进行胚胎冷冻保存。程序化冷冻是随着细胞外温度逐渐降低和细胞外冰晶形成，细胞以一种平衡方式逐步脱水，也称为平衡冷冻法，但是存在操作时间长、工作量大、需专用设备、复苏存活率相对较低等弊端，现在已逐渐被玻璃化冷冻法取代。

 玻璃化冷冻是使用高浓度冷冻保护剂，快速降温使细胞内外达到玻璃化状态，避免细胞内冰晶形成，提高了胚胎复苏成功率，有效降低了高浓度冷冻剂对卵子的化学毒性。复苏后的冷冻卵子，保有和新鲜卵子类似的受精成功率。

 记者查阅资料发现，美国南加州大学生殖中心一份有关900多名来自冻卵婴儿的研究表明，和普通婴儿相比，这群婴儿没有显示出更高的出生缺陷率。此外，和新鲜卵子衍生的胚胎相比，冷冻卵子衍生胚胎的染色体，也没有显示出更多的缺陷。

 随着玻璃化冷冻技术的日益成熟，冷冻保护剂成分和冷冻载体的设计越来越完善，向着安全、简便、高效发展。凌秀凤介绍说：“科技的进步和创新推动着胚胎冷冻技术不断更新，新的技术和设备加上AI人工智能的运用，胚胎冷冻技术的前景将越来越广阔。”

 凌秀凤告诉记者，随着年龄增长，特别是35岁以上女性的卵巢储备能力不足，卵泡数目和卵子质量逐年降低，生育能力直线下降。此外，如需要接受放化疗的肿瘤患者、进行骨髓造血干细胞移植的非恶性肿瘤的患者、预防性卵巢切除患者、遗传性卵巢早衰患者、接受环磷酰胺的自体免疫病患者等，在疾病治疗的同时会损伤到卵巢功能。凌秀凤强调：“只有选择卵巢冷冻、卵子冷冻、胚胎冷冻等方式进行生育力保存，才能满足这些特殊女性未来的生育需求。”

 目前南京市妇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中心开展的卵巢冷冻保存技术和微量精子冷冻技术，为肿瘤患者和少弱畸形精子症患者的生育力保存提供了宝贵途径。“相信将来，在法律、法规、伦理允许的范围内，会有更多更先进的方法为有特殊生育需求的人群提供必要帮助。”面对辅助生殖技术的广阔应用前景，凌秀凤满怀期待。

 但是，专家也提醒，对女性自身而言，冻卵过程亦有危险：促排卵药物易使多卵泡发育，导致女性卵巢过度刺激，引发腹水、胸腔积液，严重者需住院治疗；取卵虽是“微创”手术，也有出血、感染概率，危害女性健康。因此，美国生殖医学协会在给冷冻卵子摘去“实验性”标签的同时也声明，还没有足够数据表明，冻卵技术是规避健康女性生殖老化的最佳选择。为推迟生育而使用这项技术可能会给女性带来虚假的希望。所以，专家提醒，身体健康的女性还是应选择在适当年龄自然受孕，这才是最安全、最节约、最理想的生育途径。